1 Followers
26 Following
castokra7

castokra7

SPOILER ALERT!

程雲深拎著兩側提環,有些意外的沉,竟晃了一下。

顧小天輕「咦」一聲:「還真讓你說著了,放下我看看。」

兩人蹲地上,湊近了看。

顧宴神色複雜的看著——這匣子他認得!

哪怕過了二十年,他還記得這匣子,上面中心一顆夜明珠,繞著龍飛鳳舞,正面是金絲祥雲,另一面是月下牡丹,兩側是雙龍戲珠提環。

顧宴依稀還記得他母妃常常擺出來看,時常摸著珠子笑,只是有一次被父皇看見,兩人吵了一架,他便再也沒有見過——竟是賞給了王嬤嬤?

匣子上了鎖,顧小天不知哪摸出來根細鐵條,捯飭兩下就打開了,裡面滿滿一匣子金銀珠寶。

「這個就是王婆子說的簪子。」

程雲深伸手去拿,卻被顧小天拍開。

趁程雲深愣神的片刻,顧小天也不看了,蓋上匣子,急急的抱到一邊去,道:「你不說都給王爺的嗎?」

「不是......」程雲深連連懊悔話說早了,哪想到真有,一想到王婆遺願,她忙著喊:「你總得給我那個簪子啊,王婆夢裡托的事我還得做了,要不然她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。」

「不放過你關我什麼事。」一擺手,顧小天徑直拉了顧宴走了。

程雲深急得直跺腳,可也沒法。

也不知是顧小天「啾啾」叫來的,還是擺手招呼來的,反正程雲深光看匣子了,也沒見商正初何時帶來一支巡夜的小隊,這會正擋住了她的去路。

「張江!朱三!送程姑娘回去!」

程雲深看了一眼,回小院路上問:「剛才發話的是誰?他怎麼知道我姓程?一回生兩回熟,咱好得見過好幾次了,給我說說唄!」

張江板著臉,一眼不發。

程雲深一轉頭,又跑去問三子:「他不說,你說!」

三子避開幾步,瞅了眼張江,憋了半天道:「就,就是商統領。」

「哦!」程雲深頷首,還是三子好問話,不過這名聽著有點耳熟,她稍一想,突然拔高聲調,「就這天殺的給我拔的鐵蒺藜!」

尚未走遠的顧小天聽了,沖身後商正初揶揄道:「那天殺的是你吧。」

商正初下意識掃了眼顧宴,見他渾似無覺,回顧小天道:「下官見藥箱精緻,想世子的意思應是救人,便聽令行事,可有不對?」

商正初義正言辭的樣子,堵得顧小天不願搭理他,隨手擺弄起匣子上的珠子。

打從一見匣子,顧小天就注意到顧宴神情不對,他才拿了匣子,打發掉程雲深。

終於走到顧宴的書房,商正初守在門外,大丫鬟衛淑奉了茶又退了出去。

顧小天將匣子放在桌上,對依舊神遊的顧宴道:「三哥,可是想到了什麼?」

顧宴不言語,打開書房密室,抱了匣子進去。

顧小天緊隨其入,只見顧宴將匣子放桌上,在左側提環處按了一下,咔吧一聲傳來。

顧小天看他熟門熟路的樣子,滿臉驚異,不由湊近了看去。

顧宴擰轉提環,拉出一個暗格,裡面有一把小巧的鑰匙,但大小顯然不是開匣子的。

顧宴打開匣子,把裡面的金銀悉數倒出。但兩人的目光都不在這兒。

顧小天見他抽開暗條,拿開底層的板,露出裡面更精緻的銅製小鎖:「咦?這是!」

「蘇家軍的兵符。」顧宴從匣底拿出一塊虎形像,在燭光下仔細看了一會,又遞給了顧小天。

顧小天摸在手裡:「騎縫右刻銘,這是聖上手裡那個!」

顧宴點頭,從匣中抽出信箋,打開來看。

顧小天疑問道:「據我所知,正和五年,蘇家軍在常陽關慘勝,蘇將軍父子陣亡,大軍戰後散兵重編,左符戰場遺失,這塊便無用了吧!」

「不見得!你看這信,是母妃留的。」

顧宴把信箋遞給顧小天,又從匣中拿出玉柄捲軸,展開只見蠶絲綾錦上祥雲瑞鶴,兩端織成兩條提花翻飛的銀龍。

顧小天看得眼迸精光,顧不得讀書信,激動道:「這是......」

顧宴重重一點頭,手上青筋盡現,亦是激動溢於言表:「憑此,他日可召,蘇軍舊部!」 顧小天朗聲大笑,從顧宴手中接過聖旨,又仔細看過上面的文字,疑惑道:「莫非聖上早有預感?」

顧宴沒有立刻回話,而是把帶銅鎖的暗層小盒拿了出來,將東西仔細的放進去鎖好。

又坐在太師椅上,眉頭緊鎖,修長白皙的右手覆在盒子上,拍了又拍。

顧小天向來信顧晏,但凡吩咐無不去做。他知道顧晏在五周山裡藏了兵,時常尋借口來,他便幫他掩護。

實在是顧晏要避人耳目,又得四處籌措,就顯得很捉襟見肘,顧小天見他天天愁眉不展,便主動攬下了生財的事。

起初顧晏甚至不打算讓他參與,只是因做事從不避諱他,漸漸被他看出端倪。

那時之前,顧晏早幾次打算送他離開,他不想回府,顧晏便將厲害關係給他說明。

也是在這間密室,顧小天想了又想,還是決定趟了他的渾水,只是顧晏很少提早些年的事。

這匣子像喚醒記憶的魔石,顧晏陷入回憶里,許久沒說話。

顧小天便一旁坐下,耐心的等著。

顧晏沉思半晌,開口斟酌道:「當年太后臨朝,至父皇及冠,依舊不肯還政,父皇本指望蘇家得勝歸來,證明自己有獨掌朝政的能力,卻出了意外......」

「三哥可是懷疑?」顧小天盯著顧宴問道,「我曾聽父王說,蘇將軍治軍有方,依當時的情形,本是穩贏的局面。」

顧宴點點頭:「當時大魏突然與北地暗下結盟,大魏佯敗退走常陽關。監軍李茂林執意分兩路追擊,帶走一部分兵力。等蘇家軍正面追到常陽關,卻遇大魏軍迴轉圍堵,還遭到北地騎兵伏擊。」

這段已然歷史的戰事,已經很少被人提及,顧小天瞪大眼聽著顧宴說。

「等李茂林帶兵趕來的時,蘇家軍已是苦戰七日,後來李茂林上摺子言說抄近路行的山林,錯過了派去求援的,先去了既定的東臨鎮,見無大軍,又折返回來,這才遲了救援。」

「遲援可是大罪,又折損了主將,李茂林可受了什麼罰?」顧小天追問。

「太後言,戰場瞬息萬變,非人力可預。他不過去了官,罰去了北邊苦寒之地。」

顧宴冷哼一聲,譏誚道:「可我一直派人留意著他,本也只是有點懷疑,不想這幾年他竟大有起用之勢。」

「大齊本是蒸蒸日上,從擴張變回守,便始自常陽關一戰。若我懷疑屬實,那李茂林,甚至他身後那位,便有竊國通敵之疑!」

顧小天微微沉思,道:「三哥這幾年令我暗地積蓄,可是防備於此?我還以為……」

最初,他以為顧晏有豋位之心,才斂財屯兵。主要是前些年,太后做事手斷還算溫和,也不曾真的走到朝堂前,大面上還顧及。

顧宴卻搖頭:「太子本性端方,為人寬厚,他日若能豋位,必為仁君。」

說著,顧晏從桌下抽了個摺子遞給顧小天:「下午榮遠送來的。」

顧小天打開一看,上面寫著:「近日有地方官上報,稱河道里掘出石巨龜,背刻『夢立齊君天下歸』。」

顧小天將文字在腦中轉了幾圈,琢磨片刻,刻意壓低聲音道:「那位似乎越來越等不及了!難怪之前傳的『女帝』一事,最近又起了傳言。」

「眼下你身邊多是王妃安排來的人,我上次回府時,留意見我父王那也有,連傳旨的太監都是太後身邊的。」

顧晏憂心忡忡道:「若只是我疑心罷了……我的處境你最清楚。」

「我出宮后,無召不得歸朝,父皇自母妃去后又一直身體抱恙,這兩年竟多不上朝!」

「太子位置也幾經沉浮,可年節全是人,見了也不得多言。」

顧小天聽得越發麵色凝重:「挾天子以令諸侯……」

顧晏嘆道:「我們準備的還遠遠不夠!人力物力財力,缺了哪個都不行,孟家虎視在側,眼下頂多算有了點自保的餘力。」

顧宴面色凝重,深深吸了口氣,暗室壓抑的格局令他似乎有點透不過氣來。

顧小天寬慰道:「三哥莫急,仲卿回話說,周王墓應該確實有的,他近幾日又帶人出去尋了,想必很快會有消息。」

顧宴點點頭。

兩人沉默了片刻,顧小天突然道:「三哥!你說,她到底是誰的人?怎麼就能這麼巧,把如此重要的東西送到我們眼前?」

「她是我們從山莊外撿回來的,不可能認識王嬤嬤,還交待給她這麼重要的事情……」

顧晏知道他說的是程雲深。

顧小天又問:「三哥就不曾懷疑是王嬤嬤偷了貴妃娘娘的匣子?」

顧晏想起顧小天未來得及看信,便搖了搖頭,說道:「王嬤嬤耿直,否則不會落到如此下場。母妃信中交待她,非到萬不得已,不能把這匣子交給我,還給她了些金銀做遮掩。」

「萬不得已……」顧小天琢磨了片刻,「那碎木匣子一看就放年數不短了,裡面東西滿滿,只怕王嬤嬤未動分毫。

有沒有可能,這麼些年太后恩威並施,並沒有什麼置人於死地的動作,她又見你對王妃極好,才一直不肯多說?

如果真是如此,王府里應該還有一個藏匿點,而山莊柴房是她被趕來山莊時,另換的地兒。如果真是王嬤嬤託夢給她……」

顧小天脫口而出,驀然意識到自己這番話,實則是順著了程雲深的說辭。

這話說完,顧小天自己都驚著了,呆了一下,他又斷然否定道:「這也太匪夷所思了!」

「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呢?」顧晏想到程雲深那雙清澈的眸子,煞有介事的看著顧小天,「死人的話,最不會騙人了……」

顧小天愣愣的,一時沒明白顧晏的意思。

這會商正初敲門,聲音透過暗孔傳了進來:「王爺,可需要添茶?」

兩人對視一眼。

顧晏鎖好內匣子,起身放入掛畫后的暗格。

顧小天忙將桌上金銀收起,抱著匣子,跟顧晏出了密室,將機關嚴絲合縫的還回原位。

剛端坐好,門外傳來衛淑的請安聲,顧宴讓她進來回話。

衛淑進了書房,對兩人行禮,恭敬道:「王妃派人來問,案子查的怎樣了,王爺幾時回去。」 顧宴招呼衛淑起身,對她展顏笑道:「本王與世子正說到匪徒一事。」

衛淑並未退避,靜候一邊聽著。

顧晏耐心的細說道:「那夜本王憂心王妃,不得安眠,想去定慧寺上柱頭香,祈求他們母子平安,本就是臨時起意,看你睡得沉,便沒叫醒你,不想回程竟遇了匪徒。」

顧宴站起身,隨口道:「王妃辛勞,不可令她久等,我先回去歇了。」

衛淑上前給他肩上搭了披風。

顧小天點點頭。

顧晏又對他吩咐道:「回頭你跟商正初再審審那十二人,如何得知我夜裡出門的,又為何路上伏擊,查無冤枉定罪便是,別擾了王妃清凈。」

顧小天抱起匣子,跟著送出門,在岔路上與顧宴分別。

顧宴臨走說了句:「你早點回去歇著,擇日記得提醒我去寺里還願。」

顧小天表示記下了,在顧宴還未走遠時,問商正初道:「匪徒審的如何了?」

做戲做全套,顧小天毫不懷疑衛淑會把今夜的話傳給楚王妃。

雖然衛淑已委身顧晏,但顧小天覺得,女人的想法一時三變,不見得會真的死心塌地,畢竟她父母親人都在孟家,不過借她傳些話罷了。

商正初道:「已全部招供畫押,供紙明日便可上交,王妃今日也派人去問過,可是王爺令有交代?」

顧小天沒吭聲,眯了下眼睛,目送顧宴走遠,他突然想到顧晏說的關於程雲深的能力。

一次可能說謊,二次可能湊巧,多次可做不得假——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,那就送幾個人試試她吧。

顧小天招呼商正初上前,對他耳語一番。

商正初點頭稱是,帶著護衛隊離開。

顧小天則慢慢踱步回自己的院子,遠遠見程雲深在門口張望,翠禾在一旁勸,張江和三子攔著不讓她出來。

見他回來,程雲深沖他揮揮手,叫了聲他的名字,不知說了什麼,兩人放了她過來。

程雲深一路小跑到他近前停下,那雙眼睛會說話一般,顧小天一看就知,她見了他很高興。

那興高采烈的模樣,他看了心情似乎也變好了,連帶著程雲深直呼其名,都不覺得怎樣,反而覺得自己的名字她叫來很好聽。

「我還怕你真把匣子拿走了,不給我呢!」程雲深道。

合著高興的不是見到他,而是見到他帶回來了匣子,顧小天頓時臉黑了下來。

他一個側身,避開了程雲深伸過來的手:「別動!這是王爺令我保管的,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允諾的分一半!」

程雲深笑臉一垮,癟了癟嘴,語氣低落道:「我又沒說都要,你給我那個簪子就好,總歸是我找到的,你不要這麼小氣嘛……」

顧小天聽她話音像是快哭了,想到自己剛才讓商正初做的事,突然於心不忍,清了清嗓,微微不自在道:「上次你做的那個手擀麵還不錯。」

程雲深一愣,怎麼話扯吃的上去了?再看顧小天……這意思?

一碗面換一個簪子?

「那我明早給你做手擀麵!」程雲深興沖沖道。

顧小天微微嫌棄道:「你就只會做這個?」

程雲深眼珠子一轉,諂笑道:「天兒爺想吃哪個,您儘管說,我照做。」

嘖嘖,求人的時候,連稱謂都變得高大了,顧小天聽了,莫名通體順暢:「都行。」

……

一夜好眠。

程雲深琢磨著給顧小天做什麼飯,早早起來就去了顧小天院里。

早飯宜鮮,講究葷素搭配,營養均衡。但現在人多晚睡晚起,晨起上班,時間緊張,多有不吃飯的習慣,久而久之,胃就容易不舒服。

而外面的早飯種類說多確實不少,但架不住天天吃,一想就覺得沒啥吃的,還邊吃邊覺得不衛生,更吃不下去了。

程雲深飲食規律卻很標準,每飯必吃,尤其是早飯,哪怕吃得晚一點,肚子就會難受。